第3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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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商会里选举接任文老爷下届会长的日子，文夫人和文清逸吃过早饭便出门了，我在家里没什么事，想着阿九一直因为我说的那几句狠话而生气，总是不肯理我，便试着与她和解和解。毕竟，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文家这个牢笼了。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我们还要继续相依为命。
我走到阿九的房门前，轻轻敲了敲门。
阿九应声拉开了房门，见是我，立刻板着脸想要关上，被我及时伸手挡住了。
“你来干什么？”阿九虽然没给我好脸色，可却没有强行关门，而是退进了屋里，一屁股坐在了榻席上。
我笑嘻嘻的坐到她身边，亲近的拉着她的手臂道：“阿九，你别生我的气了嘛。之前的话，都是我说错了。我们虽然不是真的亲人，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，比真的姐妹还亲。我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你的，又怎么会想要赶你走？”
阿九叹了口气，抓住我的手，语气温和的许多：“桐雨，你知道就好了。我想要来文家，并不是因为修道院烧毁了我没地方可以去，而是我想要在你身边帮帮你。就算是我帮不上忙，陪你一起度过难关也是好的。至少你还会记得，这个世上，你并不是孤独一个人。”
我侧头靠在她肩膀上，低低的说道：“我一直都知道的，一直都知道。”我口中的话顿了顿，这才把噩耗告诉她，“阿九，昨天我去了医院。余湘的奶奶，去世了。”
阿九的身体僵了僵，她虽然口气生硬，却难掩嗓音中的颤抖：“余湘那么对你，亏你还肯去照看她的奶奶。”
“余奶奶毕竟是无辜的。”我低低的答道，“看在我们小时候听她讲故事的份上，她也应该被我们视作亲人。”
阿九沉默了。
我知道阿九对余奶奶的情谊并不比我浅，所以也陪她难过。好一会儿，我才敢把心里话对她说：“阿九，你知道余湘是怎么死的嘛？害我的事情败露了之后，文夫人把她锁进冰窖，本想要活活冻死。可是她却用冰锥刺死了自己。那场面实在太过可怕，为此我时常还会做噩梦。阿九，我觉得文家实在让人畏惧，金碧辉煌的背后全是龌龊不堪，我们等时机到了，就一起离开这里吧。”
阿九抱着我，爽快的点了点头，答道：“桐雨，只要我们姐妹在一起，去哪里我都陪你。”
“只不过，你不是文家的媳妇吗？他们会肯放你走吗？”阿九还是有些担忧。
再说商会这边，宽敞的会议厅里，整个上海滩内有头有脸的商界人物差不多都聚齐了。
就资产和实力而言，文家是当之无愧的会长候选，只不过，各商户对文家的具体哪一个人来担任尚且拿不定主意。
大体分为三派。
文夫人雷霆手段不让须眉，可毕竟是个女人，许多事不方便出面。
文清逸最适合子承父业，可花花阔少的名声流传在外，能不能成器，还有待考证。
至于文二老爷，虽然老实持重，可到底有些昏懦，在这人人比猴精的商场里，难有什么大的突破。
文二老爷带着文二夫人率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。他面容可掬的拱手和打过交道的商户们打起了招呼：“各位好，各位好。”
文二夫人状似夫唱妇随的走在他身边，时不时的，还会拉拉他的衣袖，使个眼色。
有支持文夫人或文清逸的商界大亨们看到此情此景，忍不住嘲讽道：“文二老爷真是顾家，到哪里都不敢忘了带着尊夫人。”
众人心领神会，互相看着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。
文二老爷心里有些生气，想要发作，文二夫人却暗自掐了他一把，示意他克制。文二老爷强压住怒火，瞪了文二夫人一眼，赌气和她拉开了些距离，坐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。
这一幕更是令众商会的成员们忍俊不禁。
他们刚刚坐定，文夫人和文清逸也到了会场。文夫人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，由文清逸小心翼翼的搀着，走到最前面，并排坐了下来。
令人震惊的是，这对外人看来一向是水火不容的母子，竟然慈孝至此。
文二老爷夫妇自然也是万万没想到，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，不知道文夫人和文清逸到底是在搞什么鬼。
人已到齐，好戏便该开场了。
管码头的魏五爷向来是为人仗义中正的，所以说话也有力度，他站起身，率先发言道：“诸位，前任会长文凯兄勤谨持重，诚信仁和，乃是我辈商人的楷模。然天妒英才，令文凯兄遭此横祸，我等均痛心不已。可眼下内有军阀混战，外有夷狄虎视眈眈，我华商仍需推举一位贤能之人继承文凯兄之重任，方能使我商会不致没落。以我之见，古往今来，子承父业，天经地义，文大少爷应当仁不让，主持大局。”
保利剧院的经营者冯老板可不这么想，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，摇着折扇插话道：“哎，文公子年纪轻轻，经验难免不足，而且，文公子似乎更留恋于温柔乡，志不在此啊。”
几个在座的商人忍不住窃笑起来。
魏五爷是惯于跑江湖的，举止间不经意中总透露出戾气，他轻咳了几声，瞪了那几个偷笑的人一眼，会场里立刻噤了声。魏五爷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肃了肃，反驳道：“冯老板这话有欠妥当，年轻人血气方刚，这点儿事算什么。倒是众所周知，文家的机械厂刚接了笔大生意，英国的工业家罗伯特先生定走了一大笔零件，而成功拿出图纸的，正是文大少爷。怎能说，他志不在此呢？”
冯老板将折扇啪的一收，他是个老戏迷，每一个细微动作，都流露出票友的气息。他不紧不慢的抬了抬上眼睑，答道：“我听说，那图纸，也并不是文公子用什么正当的手段得来的。再说了，文夫人先与罗伯特先生接洽成功，才有了后面的合作，这贡献谁更大些，自不用我多说。要是算起文凯兄还在的时候，文夫人更是为商会忙里忙外出谋划策的一把好手。”
“哼，一个女人抛头露面，”魏五爷向来重男轻女，“而且还怀着孩子，怎么支撑商会的工作？”
这渐入白热化的争论，众人似乎都忘记了，被冷落在一旁的文二老爷，也是候选人之一。
文清逸突然站起身来，扬声说道：“诸位请静一静，听我一言。多谢魏五爷的抬爱，可小侄经验尚浅仍需历练，我已决定：退出此次商会会长的竞选，并全力拥护我母亲担任此职。”
他这话一出，众人全都震惊了，面面相觑，也不知说什么好。
今天是商会里选举接任文老爷下届会长的日子，文夫人和文清逸吃过早饭便出门了，我在家里没什么事，想着阿九一直因为我说的那几句狠话而生气，总是不肯理我，便试着与她和解和解。毕竟，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文家这个牢笼了。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我们还要继续相依为命。
我走到阿九的房门前，轻轻敲了敲门。
阿九应声拉开了房门，见是我，立刻板着脸想要关上，被我及时伸手挡住了。
“你来干什么？”阿九虽然没给我好脸色，可却没有强行关门，而是退进了屋里，一屁股坐在了榻席上。
我笑嘻嘻的坐到她身边，亲近的拉着她的手臂道：“阿九，你别生我的气了嘛。之前的话，都是我说错了。我们虽然不是真的亲人，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，比真的姐妹还亲。我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你的，又怎么会想要赶你走？”
阿九叹了口气，抓住我的手，语气温和的许多：“桐雨，你知道就好了。我想要来文家，并不是因为修道院烧毁了我没地方可以去，而是我想要在你身边帮帮你。就算是我帮不上忙，陪你一起度过难关也是好的。至少你还会记得，这个世上，你并不是孤独一个人。”
我侧头靠在她肩膀上，低低的说道：“我一直都知道的，一直都知道。”我口中的话顿了顿，这才把噩耗告诉她，“阿九，昨天我去了医院。余湘的奶奶，去世了。”
阿九的身体僵了僵，她虽然口气生硬，却难掩嗓音中的颤抖：“余湘那么对你，亏你还肯去照看她的奶奶。”
“余奶奶毕竟是无辜的。”我低低的答道，“看在我们小时候听她讲故事的份上，她也应该被我们视作亲人。”
阿九沉默了。
我知道阿九对余奶奶的情谊并不比我浅，所以也陪她难过。好一会儿，我才敢把心里话对她说：“阿九，你知道余湘是怎么死的嘛？害我的事情败露了之后，文夫人把她锁进冰窖，本想要活活冻死。可是她却用冰锥刺死了自己。那场面实在太过可怕，为此我时常还会做噩梦。阿九，我觉得文家实在让人畏惧，金碧辉煌的背后全是龌龊不堪，我们等时机到了，就一起离开这里吧。”
阿九抱着我，爽快的点了点头，答道：“桐雨，只要我们姐妹在一起，去哪里我都陪你。”
“只不过，你不是文家的媳妇吗？他们会肯放你走吗？”阿九还是有些担忧。
再说商会这边，宽敞的会议厅里，整个上海滩内有头有脸的商界人物差不多都聚齐了。
就资产和实力而言，文家是当之无愧的会长候选，只不过，各商户对文家的具体哪一个人来担任尚且拿不定主意。
大体分为三派。
文夫人雷霆手段不让须眉，可毕竟是个女人，许多事不方便出面。
文清逸最适合子承父业，可花花阔少的名声流传在外，能不能成器，还有待考证。
至于文二老爷，虽然老实持重，可到底有些昏懦，在这人人比猴精的商场里，难有什么大的突破。
文二老爷带着文二夫人率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。他面容可掬的拱手和打过交道的商户们打起了招呼：“各位好，各位好。”
文二夫人状似夫唱妇随的走在他身边，时不时的，还会拉拉他的衣袖，使个眼色。
有支持文夫人或文清逸的商界大亨们看到此情此景，忍不住嘲讽道：“文二老爷真是顾家，到哪里都不敢忘了带着尊夫人。”
众人心领神会，互相看着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。
文二老爷心里有些生气，想要发作，文二夫人却暗自掐了他一把，示意他克制。文二老爷强压住怒火，瞪了文二夫人一眼，赌气和她拉开了些距离，坐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。
这一幕更是令众商会的成员们忍俊不禁。
他们刚刚坐定，文夫人和文清逸也到了会场。文夫人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，由文清逸小心翼翼的搀着，走到最前面，并排坐了下来。
令人震惊的是，这对外人看来一向是水火不容的母子，竟然慈孝至此。
文二老爷夫妇自然也是万万没想到，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，不知道文夫人和文清逸到底是在搞什么鬼。
人已到齐，好戏便该开场了。
管码头的魏五爷向来是为人仗义中正的，所以说话也有力度，他站起身，率先发言道：“诸位，前任会长文凯兄勤谨持重，诚信仁和，乃是我辈商人的楷模。然天妒英才，令文凯兄遭此横祸，我等均痛心不已。可眼下内有军阀混战，外有夷狄虎视眈眈，我华商仍需推举一位贤能之人继承文凯兄之重任，方能使我商会不致没落。以我之见，古往今来，子承父业，天经地义，文大少爷应当仁不让，主持大局。”
保利剧院的经营者冯老板可不这么想，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，摇着折扇插话道：“哎，文公子年纪轻轻，经验难免不足，而且，文公子似乎更留恋于温柔乡，志不在此啊。”
几个在座的商人忍不住窃笑起来。
魏五爷是惯于跑江湖的，举止间不经意中总透露出戾气，他轻咳了几声，瞪了那几个偷笑的人一眼，会场里立刻噤了声。魏五爷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肃了肃，反驳道：“冯老板这话有欠妥当，年轻人血气方刚，这点儿事算什么。倒是众所周知，文家的机械厂刚接了笔大生意，英国的工业家罗伯特先生定走了一大笔零件，而成功拿出图纸的，正是文大少爷。怎能说，他志不在此呢？”
冯老板将折扇啪的一收，他是个老戏迷，每一个细微动作，都流露出票友的气息。他不紧不慢的抬了抬上眼睑，答道：“我听说，那图纸，也并不是文公子用什么正当的手段得来的。再说了，文夫人先与罗伯特先生接洽成功，才有了后面的合作，这贡献谁更大些，自不用我多说。要是算起文凯兄还在的时候，文夫人更是为商会忙里忙外出谋划策的一把好手。”
“哼，一个女人抛头露面，”魏五爷向来重男轻女，“而且还怀着孩子，怎么支撑商会的工作？”
这渐入白热化的争论，众人似乎都忘记了，被冷落在一旁的文二老爷，也是候选人之一。
文清逸突然站起身来，扬声说道：“诸位请静一静，听我一言。多谢魏五爷的抬爱，可小侄经验尚浅仍需历练，我已决定：退出此次商会会长的竞选，并全力拥护我母亲担任此职。”
他这话一出，众人全都震惊了，面面相觑，也不知说什么好。